只有著門上一束玻璃透進來的昏暗光影的包廂裏, 有種奇怪的消毒水味道。

姜虞跌進來後倒在了蕭夜身上，順勢一翻身，再次低下頭去。

她的吻跟她的人一樣火熱。

K歌房的隔音效果太好，有了門的隔音，任是隔壁再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也傳不過來。

實驗市高三的畢業生們都在盡情的喝酒狂歡。

而這間空蕩蕩的包廂裏只有墻壁上的一點橘色光亮消防指示燈靜謐的亮著。

蕭夜擡手環住她，閉眼，迎上去。

姜虞忽然翻身一擡, 起身坐在他身上，雙手摸索往下便開始解他拉鏈。他雙眸睜開, 在感受到她的動作時頓時腹肌一僵。

隔壁不知道哪一間包廂的門被推開，或許是出入的服務員，或許是有人去洗手間, 隔音效果失效, 裏面K歌的人那五音不全但聲嘶力竭的吼唱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隔壁包廂狂歡喧鬧，這邊包廂昏暗中升溫。

“姜虞……”蕭夜聲音沙啞得不成樣，身體已經緊繃成了一條直線, 但理智尚存，他還是艱難地叫住了她：“你住手。”

蕭夜想坐起身, 她現在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但他是清醒的，他知道。

他不想她後悔, 也不想這麽輕率的對她，他藏在心底這麽多年的女孩。

然而姜虞卻將他一推，撐在他臉龐上方，瀲灩光影眸慵懶俯視他：“怎麽，你不想？”

“你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蕭夜身體熱得滿頭冒汗，卻仍舊冷靜：“快停下。”

姜虞鳳眸懶懶瞇著瞅他片刻，忽然探進去一握。

蕭夜漆眸一暗，不可置信地悶哼一聲。

“真的不想？”姜虞手指緩緩滑動，流光幽影的眼底滿是玩味。

蕭夜被她捏住，又被她騎在身上壓住動彈不得，只得咬牙切齒盯著她：“你這個女人……”

姜虞跟把玩什麽似的隨便撫弄了幾下，聽得他溢出幾聲隱忍的悶哼，正想進一步，包廂門突然被推開，一個服務生端著托盤走進去，將門口的開關一按。

房間裏瞬間燈光大亮。

姜虞：“……”

蕭夜：“……”

服務生楞了一瞬，隨即意味深長看著他們兩個，腳步往後退了出去：“對不起，我什麽都沒看見。”

趁這個楞神功夫，蕭夜翻身一撐，扶著姜虞坐起來，氣息仍舊有些不穩，眸色幽暗地看著她，眼底情/欲翻湧，但仍舊堅定地將她抱起來，走出了包廂。

走出君臨，蕭夜抱著她到路邊招車。

姜虞靠在他胸膛前，醉意熏然貼在他耳邊：“這可是我給你機會，你自己不要的。”

蕭夜側頭看她，兩人視線交纏，他忍不住低頭在她額頭上輕啄一口，珍視而愛戀：“嗯，我知道。”

他願意把這個機會留在以後，在他強大起來，可以給予她一切的時候。

姜虞心底遺憾地嘆一聲，閉上眼，沒有再說話。

等了一會兒，蕭夜攔下一輛出租車，將她送進車座後排，扶著歪歪倒倒的女孩坐好後，繞到另一邊拉開車門長腿一邁正要跨進去，姜虞忽然伸手將車門一扯關上，朝他一笑：“你回去繼續跟他們玩吧，我自己回去。”

蕭夜站在車門外，目光執著地看著她。

姜虞坐起身，方才還醉意微醺的樣子瞬間變得清醒自然，她朝窗外的蕭夜揮揮手：“再見，蕭夜，我走了。”

她語氣平靜，面帶淺笑，毫不無猶豫和不舍。

最後看了他一眼，姜虞回頭對前面的司機師傅說了地址，出租車很快便駛離馬路旁，湧入夜色下的車水馬龍。

蕭夜形單影只站在路燈下望著。

她還是如此一貫的我行我素，哪怕在她問出‘你是不是喜歡我’這樣的問題後，哪怕在他們兩人有了如此親密的舉動後，她還是這樣來去如風，像一只他永遠抓不住的飛鳥。

她甚至不給他機會回答，那個‘你是不是喜歡我’問題的回答。

蕭夜微微苦笑，有些無奈，轉身，從口袋裏拿出前兩天剛新買的手機，給她發了一條短信：“是愛，不是喜歡。”

‘叮——’

短信提示音響起，姜虞低頭按開一看，嘴角不自覺掀起，無聲一笑，擡頭對前面的司機說：“去機場。”

——

姜虞出國了，蕭夜是在兩個月後大學開學才知道的。

她去了日本。

一句話也沒留下。

是何曉蕾告訴他的，何曉蕾跟他一樣都報的京大，時隔兩月，兩人再次成為同學。

蕭奶奶被檢查出來胃癌往期，整個暑假，蕭夜都在家照顧奶奶。

怪不得，蕭夜眸色邃暗，五指緊握著手機，怪不得暑假回老家後他給她發了那麽多短信，她從沒有回過一條。

原來她已經出國了。

那他們算什麽？

在她心裏，他什麽都不算。

可笑的是，在平陽時，初中唯一的小跟班楊鵬來家裏找他順道看望蕭奶奶時，開玩笑似的問起他有沒有交女朋友，蕭夜想起那日兩人的君臨KTV包廂黑暗中的激纏，冷峻的臉上破天荒眼底含笑，點了頭，說：“你夜哥有女朋友了。”

現實卻是，他從未熱戀，就已失戀。

蕭夜面無表情低頭，看著自己手機裏發送出去的那一天一條的60條短信，整個人籠罩著令人窒息的沈默。

進入京大的蕭夜愈發冷峻孤漠，少言寡語。

他瘋狂學習，不停的強大自己，在兼職之餘，投了很多設計稿到各大建築公司，又聯系了一群當初在平陽寧津結實的工人們，在京市承接一些基礎工種的勞務合同，為自己將來的創業打下基礎。

然而很諷刺的是，他的這份孤傲，在無人知曉他‘殺人犯兒子’背景來歷的京大，卻成了一抹令人賞心悅目的風景。

京大的女生，將蕭夜追捧為新一屆京大校草。

他的冷峻和神秘，獨來獨往的孑然，都為他在旁人眼裏的魅力更為添彩。

漸漸地，在京大，無人不知道建築系的系草蕭夜，回回拿最高獎學金，各大建築模型設計比賽都有他的身影，然而他卻低調、矜冷，從不和女生往來。

同建築系裏有個系花，叫杜婉彤，是多少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從蕭夜進校開始就主動追他，然而蕭夜的態度冷淡從始至終都無動於衷。

杜婉彤鍥而不舍，從大一追到大二，還是沒能柔化孤傲男神的心。

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

怎麽換到自己這兒，他就連看她一眼都不肯呢，杜婉彤從小到大沒有受過這種挫折，不相信以自己的魅力，會拿不下蕭夜。

大二開始，杜婉彤轉變方法，用柔情策略徐徐圖之，但凡蕭夜報的社團，她都去報名；但凡蕭夜參加的建築模型比賽，她也都參加；只要有和他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她就不錯過。

如此一段時間，就連學校其他系的同學也都以為建築系的兩位系草系花在一起了。

何曉蕾看不下去了，每次在姜虞打國際電話來問候她時都想跟她提起蕭夜的事。

但她不知道姜虞和蕭夜到底是怎樣一種關系和狀態，說他們相互喜歡彼此吧？可他們又從沒有正式在一起過。說他們不喜歡對方吧，何曉蕾又不是瞎子，這麽多年她看著兩人一路打打鬧鬧走到至今，尤其是蕭夜默默為姜虞做的那些事，除了何曉蕾，沒有第二個人更清楚，然而姜虞又那般毫不猶豫拋下蕭夜就去了日本，蕭夜在她心底究竟重要嗎？

何曉蕾弄不懂了，不知道該不該開口，每次短暫的猶豫，姜虞在那邊仿佛很忙，匆匆聊了幾句便掛了。

到了下次兩人再通電話就又是一兩個月後了。

久而久之，何曉蕾也就不提了。

反正姜虞自己也從沒向她問起過蕭夜，既然她自己都不想知道，那她也沒必要多這個嘴了。

何曉蕾心想。

大二，據說蕭夜開始和學生會大他一屆的同系學長易明軒共同搞了個什麽雲圖建築。

何曉蕾念的哲學系，院校也分在南北兩邊，對他們建築系的事情只是偶爾聽說，並不曾了解。

大三，在何曉蕾報了國外院校的交換生名額，走之前，聽說蕭夜和那個學長創辦的雲圖建築已經小有所成，他們設計的一個圖紙還獲得了國外一個知名建築獎項。

出國當交換生的那一年，姜虞跟何曉蕾的聯系也中斷了。

等到大四最後一學期何曉蕾念完交換生回到京大，蕭夜已經不在學校了。

他們的雲圖建築成了京市建築業冉冉升起的新秀，不少即將畢業的同學都希望能加入他們的團隊公司。

當初跟著蕭夜創業的幾名同學，如今都成了雲圖的核心元老。

不過一年的時間，他的人生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何曉蕾看著玻璃門裏自己平凡無奇的樣子，不由感嘆，同樣一個學校出來的，人與人命運的軌跡就會差別這樣大！

誰能想到，這個如今在京大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蕭夜，當年在平陽六中時，卻是個人人避之無恐不及年級差生，人人嫌惡不願意搭理他的‘殺人犯的兒子’。

所以說啊，莫欺少年窮。

若是現在告訴那些當年欺負他瞧不起他的人，比如劉凱之流，恐怕跌破下巴也不會想到，當年的窮小子，如今已成京大最年輕的建築公司創始人。

一番感嘆，何曉蕾挎著包，站在校門口外的馬路旁打車，準備去一趟剛投了簡歷讓她去面試的公司。

她正要招手攔車，一輛低調的日產豐田開過眼前，停在了校門口。

何曉蕾原本沒有在意，可是從那輛車走下來的女生卻十分眼熟。

女生身段纖細苗條，長發披肩，一襲收腰連衣裙，手中拎著價值不菲的品牌包包，下車後對車裏駕駛座裏的人甜甜的笑了笑，然後揮手說了句什麽。

何曉蕾一看，這不是建築系的系花杜婉彤麽？

正尋思著，那輛豐田汽車在原地掉了個頭，再次從何曉蕾面前開過。

而這次，駕駛座正對何曉蕾面前，讓她看清了開車的男人，郝然正是一年多未曾見過的蕭夜。

何曉蕾，看清了開車的男人，郝然正是一年多未曾見過的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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